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由于今年霜冻严重，为确保节日供电，让山区老百姓能够正常收看到《春晚》的节目，牛哥带着他们班的弟兄还顶着凛冽的寒风穿梭在小城南部的崇山峻岭中，对所辖电网的每条神经进行认真的巡视。
这牛哥是本地人，当兵三年退伍后来到县电力公司当了一名电力工人，因工作勤勤恳恳，做事小小心心，没过几年，公司领导就让他担任了班里的专责安全员，这安全员一干就是十多年。
午餐时，他和宝生找了个空地，铺开雨衣，一人压住一只角坐下。
“哎，老哥，春节想去哪里玩玩？”
“哪都去不了，外面雪灾那么严重，兴许要派我们出去支援一下呢。”
宝生拿出一块面包，大大地撕了一块塞进嘴里嚼着，牛哥递过一瓶矿泉水给他。自己也打开出门时老婆给准备的一包重油蛋糕往嘴里送。
“牛哥，听说我们班这次又得了个安全生产先进班组，工作完了哥们大伙今晚好好去搓一顿怎么样？”
“就想着吃，先把工作干完了再说，你他妈就贪吃。”牛哥狠狠地瞪了宝生一眼。
“哦，对了，我叔从通海带了一箱大火力的鞭炮来，回家去我给你两封感受下，那响声不一般，特炸。”宝生从电力技校毕业分配来，工作还不到两年时间，一身未脱的稚气，只见他仰着脸，小眼睛眯眯地看着天，仿佛在回忆着一段有趣的经历或故事。见他满脸洋溢着节日的喜气，牛哥更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不用了，你放着讨老婆时用吧，我都当爹的人了还放什么鞭炮，那是你们小娃娃玩的。”
“那就给你儿子放嘛！”宝生执意要送牛哥鞭炮，可牛哥不肯：“我儿子不爱放鞭炮，他妈也不给放，她怕噪音。”
“吁，哪有男孩子不爱放鞭炮的，算了吧，别客气，真要拿两封给你试试，让你知道什么叫鞭炮。”
牛哥的儿子今年上小学三年级，他妻子李梅在县一中教书。李梅还真是个知情知理的教书人，他知道牛哥这个职务的重要性，为支持丈夫的工作，她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全包了，从不让牛哥为家里的事操心。这不，十多年下来，牛哥所在的班组从没出过芝麻大的安全事故呢。
一大早，李梅安排好儿子的功课后就骑上自行车出门购年货去了。刚到小区门口，就碰上宝生妈。
“哎哟，李老师，我正想去你们家呢，宝生叔从通海捎了些鞭炮来，宝生打电话叫我送两封过来。”
“不用不用，我这就要去买呢。”李梅推脱着跳下车来，其实她今年也想买几串鞭炮让儿子乐一乐，可还不知道她家老牛准不准许放。
“拿着，拿着，还客气什么？你们家阿牛对宝生处处关照，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他呢，里面还有几条腊肉，是我自己亲手腌的，尝尝。”李梅看推脱不掉，只好收下，把它放入前面的铁网兜里。
“婶，那就谢谢啦，你回去忙吧。”谢了宝生他妈过后，李梅又骑上自行车向年货街方向去了。
傍晚，牛哥拖着疲倦的步子跨进家来，刚进门，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两个红纸包，走进一看见是两封大鞭炮，每包封的外面还拽着根长线头。他没去动它，却小心翼翼地绕开茶几来到书房门口。见儿子专心地在做功课，又轻轻地绕了回来。
“回来了？快去冲个澡，我们一会儿到儿子外婆家吃饭。”
“是你给儿子买的这个？”他指着茶几上问。
“哦，这是宝生妈送过来给儿子的，明天三十晚上的你带儿子出去放。”李梅说着把牛哥的包从肩上拿去放在鞋柜上，见他还站着不动，觉得今天孩子他爸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儿。
“累了？还是想什么嘛，人家又不是送你红包，你怕什么？不就送孩子点东西玩玩。”
听到有人说话，儿子一下子从书房蹦了出来。
“老爸你回来了？妈说我长大了，这次考试我是班上第二名，妈妈同意让我放鞭炮了，耶！”
“不许放！”牛哥厉声说。那是一次让牛哥成人后才深深感到后怕的一件事情，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以及他现在幸福的家庭就只在那一瞬间里……是啊，安全是生命，安全是幸福，安全是母亲的呼唤。他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让人听来有些惧怕的东西，这种惧怕让牛哥自己都觉着有损男人的尊严，他不想让儿子笑话他，但又不得不吼出来。
“老爸，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允许我放鞭炮，我们班陈勇都说我是胆小鬼了，他说从来都没见我放一颗鞭炮，以前你说我小，现在长大了还是不给放，你真奇怪！”
“儿子，不是老爸不让你放，是老爸觉得不安全，去年子的大年初一那天，我们公司堆放导线的仓库不是险些被烧了吗？”
说到这里，儿子还真相想起来了，那天他正吃着饭。
“不好了，不好了，牛叔叔，快……”同事的儿子斌斌冲进他家。
原来，几个10多岁的男孩子在电力仓库前面的空地上放鞭炮，不料一颗鞭炮从门缝穿了进去，正好点燃了裹着瓷瓶的草席，幸好发现及时，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我只在门口放，又不去仓库那头。”
“那也不行，还有……还有，总之不行。”牛哥老觉着有一件跟鞭炮有关的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儿子说说。
儿子一跺脚跑进自己的房间“砰”用力把门关上。
牛哥这下一时不知所措，毕竟大过年的，也不能老惹他们生气呀。他走到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好儿子听话，等你在长大点儿再放。”儿子拉开门说：“人家楼上的东东才5岁都敢放了，我还小啊？”
“儿子，吸取爸的教训，以前，你爸差点儿嗯……嗯把小鸟都炸飞了。”
“那当然不行，老师说，人类要与自然和谐相处，我们每个公民都要保护鸟类，不许伤害小鸟。”
“这个……这个，李梅还是你来跟儿子解释吧。”李梅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爸不让儿子放鞭炮的真正原因。
原来，牛哥小的时候，那年也是过春节，在县里工作的父母带着他去乡下奶奶家过年。大年初一那天早上，五岁的小牛哥听说小叔要出去放鞭炮了，穿着开档裤睡觉的他还来不及套上外裤，就跟着小叔跑出院子围墙外放鞭炮去了。因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外面到处是泥巴。他见小叔把一颗鞭炮插在一堆牛粪上，点然后双手捂住耳朵跑到一边“嗤……嘣”牛粪顿时开花。他学着小叔的炸法用泥巴垒起个小丘，把鞭炮插在上面，然后从小叔手上抢过火绳，蹲在地上，小手一抖一抖地点燃火药线，正欲起身时，火药线熄灭了，蹲下来又继续把它点燃，这时的火药线已经没有足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