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荷微凉
我又做了那个梦:她一身棉布长裙,赤脚站在地板上,张开双手,亲昵地向我索要拥抱。我多想跑过去抱住她,像以前那样在她耳边说:我们永远不分开。可是一睁眼,看到的还是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没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注
我又做了那个梦:她一身棉布长裙,赤脚站在地板上,张开双手,亲昵地向我索要拥抱。我多想跑过去抱住她,像以前那样在她耳边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可是一睁眼,看到的还是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没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注视我,也没有温暖的怀抱环绕我。
再没这样一个人了,会一起陪我哭陪我笑,在大晚上跑上几条街为我买夜宵,更不会把我抱在怀里,说“没事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温热的液体凝聚在眼眶,像随时会爆发出来。
虽然很想哭,可我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以前,每次哭鼻子时,那个家伙老是要骂我矫情,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
现在想来,这样做,真是太矫情了啊,难怪她要教训我。
可是,我还是想很矫情地说,微若,我很想你,从你在我眼前消失时,就一直很想你。
夏微凉
很久以前,在久到我都不愿记起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个好温馨好温馨的家。
妈妈是典型的农村姑娘,单纯直爽,吃苦耐劳,有着一副好心肠。
爸爸是一个画家,虽然名气小,挣钱少,可还是妈妈心里最崇拜的男人。
我和亲爱的爸爸妈妈,住在一幢小小的阁楼里,阁楼真破啊,每个台阶踩上去都是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
可我不在乎,妈妈不在乎,爸爸也不在乎,只要三个人相亲相爱,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爸爸曾这样告诉我。
那时的我以为,世上真的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像爸爸和妈妈。
可当我再也不能在这幢破败的阁楼里找到那个高大的男人时,我显得前所未有的迷茫,爸爸呢?他不记得当初的承诺了吗?他不是说过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吗?
我问妈妈,爸爸呢?他去哪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每每至此,妈妈总会一个人偷偷地哭,在二楼的小阳台上。后来,这个规律被我发现了,我就开始看那个女人,看她怎样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哭到肝肠寸断。
我突然就有些厌恶这样的妈妈,只会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可哭有什么用?如果哭能让爸爸回到我们的身边,我会哭到眼睛流出血泪,整个世界永远黑暗。
可是它不能。
后来的事我便记不大清了,为妈妈的软弱气过一段时间后,我就平静下来了。想着自己也可以和妈妈过幸福的小日子,我心中的郁郁逐渐被抹平,又成了那个爱笑的小丫头。
可就在这时,妈妈跳楼了,抛下所有的眷恋,所有的不舍,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被送去火葬的那天,我在家里找到了这个曾和我最亲近的女人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一封信:
小微:
抱歉,妈妈不能兑现和你的承诺了,妈妈说过的,要看着我们最亲爱的小微长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然后结婚生子,幸福地过一辈子。
可是妈妈不能看着你了呢,妈妈要去天上,看外婆外公了,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伤了他们的心,现在总算可以好好补偿他们了。
小微,帮妈妈照顾好妹妹,妈妈对不起你们姐妹啊,让你们失去了爸爸,又要失去妈妈了。特别是小若,她太小了,小微一定要帮妈妈照顾她啊,记住,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希望以后,你们姐妹俩可以互相帮忙,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爱你的妈妈
我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迸发,顺着指间的缝隙滴落在灰扑扑的地板上,妈妈,小微一定会乖乖的,不会让你操心的,小微会照顾好妹妹的。
夏微若
从我懂事起,就只能见到姐姐和隔壁的王阿婆照顾我,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就我没有呢?
我去问王阿婆,阿婆也不回答我,只是跟我说:“阿若,你姐姐是苦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你这个小不点,哎……你长大以后可要好好对姐姐,她为了你,啧啧啧……”
阿婆说话真是奇怪,说一半又不说了,我更迷糊了,但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要好好对姐姐,让她开心。
长大了,姐姐开始变得很忙,甚至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我曾经偷偷地在放学后跟着她,结果看见她在楼下餐厅那里刷盘子。那么多的盘子啊,每个都是脏兮兮的,带着那么多的油渍,蹭在姐姐宽大的校服上,把微微发黄的校服衬衫蹭得越发油腻。
我一个人在餐厅的后门那,突然像个傻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被窝里缩进来一个人,冰凉的手不经意地触到我的身体,我不由得抖了一下,便感觉身旁的那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有些心疼,姐姐的手啊,谁都知道那是双多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洁白,这样好的手,应该是去弹钢琴的啊,却在每个冬天被泡在冰凉刺骨的水里,洗衣服,洗碟子,被各种洗洁精和漂白剂淹没,生了冻疮。
如今,那双好看的手,却又被放在了各样的油腻里,它们蹭在宽大的校服上,形成一片片洗不去的油渍。
我知道姐姐是想让我们过得更好,才会拼命地赚钱,她从来都不告诉我的,她只会把我保护得好好的,像养小婴儿那样养着我,不让我受一点伤害。
姐,你对我的好,我都会记住的。
我努力地像姐姐那样赚钱,然后买了一盆薄荷放在家里,小小的叶子,像终年蒙了一层雾似的,清清爽爽的。
我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乖乖听课,努力赚钱,做家务。我尽力想分担姐姐的担子,让她好好休息。
我开始在晚上拼命地学习,谁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并不是单单为了姐姐,还有林清。
林清是班上最好看的男生,很多女生私底下都很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想追赶上他的脚步,我知道,以林清的学习成绩,不是上清华就是北大,我想等自己存够了钱,和他一起去北京上同一所大学。
所以我要努力,努力完成我的梦想,努力自己自力更生,不给姐姐添乱。
只有薄荷知道我的心事。
夏微凉
我喜欢一个男孩,很喜欢很喜欢,怎么说呢?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跟微若一样,都是最重要的人。
他有一个世上最好听的名字:林清。
第一次见到他,是开学那天,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在偌大的校园里穿行,始终找不到宿舍的位置,在第三次绕回原地后,我顺手拉住了身旁的一个人:“同学,宿舍怎么走?”
据林清后来跟我说,当时他足足在我身边经过了十多趟,我才拉住了他问他宿舍的路。当时他开玩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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