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寂寞

遭遇寂寞

暗练散文2025-05-02 11:45:27
人们对一切事物的认识和理解比较的倾重于形式,对寂寞也不例外。看见一个青年孤影青灯,看见一位老人独步夕阳,他们就带着断然的同情说,“唉,他真寂寞!”其实,寂寞与否,不是傍人可以感受得到的,应该去问问他自
人们对一切事物的认识和理解比较的倾重于形式,对寂寞也不例外。看见一个青年孤影青灯,看见一位老人独步夕阳,他们就带着断然的同情说,“唉,他真寂寞!”其实,寂寞与否,不是傍人可以感受得到的,应该去问问他自己。因此,我总以为,寂寞是一个人独自而独特的内心体验,它的担承和排解别人是帮不上半点忙的,只能由他(她)自个消受。倘若你硬要去为朋友分担一份寂寞,那顶多算作一种略带愚蠢的善良。试想,如果你的朋友的寂寞来自一份远年的怀念,一个遥遥的牵挂,一个经年的隐忧,一个难以抚平的创痛……那么,你的善意而短暂的傍敲侧击式的排解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或许,你的关切的眼神,温暖的话语,爽朗的笑声会暂时充盈你的朋友的心房,将他的那份寂寞排挤到一个更为狭小的角落里。可是,你只能迫使那种寂寞做一次暂时的潜隐,潜隐之后旋又复出。当你起身向朋友作别时,你是否从朋友依恋的眼神里读出那种即将再一次承受寂寞潮水冲刷的恐惧呢?
可是,和死亡一样,又有谁能逃脱寂寞的侵袭呢?它总是悄悄地迫近又悄悄地离去,趋之不得,避之而遇;求之不得,弃之复来。像一位前世的朋友,只在冥冥的梦幻中与你厮磨亲近。有时,它像一阵轻风拂过水面,吹皱一池涟漪复又归于平静;有时,它却像一把锋利的斧凿在坚硬的磐石上刻下深深的印痕,令你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童年的寂寞常常滋生于傍晚。那时,夕阳正从西边的天空悄悄地滑落,鸟儿回巢了,羊儿归圈了;许多的屋顶上缭绕地缥缈着温暖的炊烟;空气里飘荡着熟悉的稻草味和米饭的喷香。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鸡狗的叫声;村妇们呼唤着自家的野儿子;男人们拖着疲惫而沉重的步子跨进自家的小院;……你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夜色中深黛下去的远山,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怅惘自心底缓缓地升起……这种甜蜜的怅惘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偷袭过你,使你童年的欢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多年以后,这种轻烟似的忧伤又会时时地在你的梦忆中萦绕,萦绕……
这是那种“甜蜜而忧伤、愉悦而痛苦”的寂寞。这种寂寞充满着一种令人趋近和想往的神秘。有一种寂寞,则令我们感到被切割和离弃的无限痛楚!它的莅临很是蹊跷,或来自亲人呵护的病中,或来自热闹非凡的滚滚人流。
当你从沉沉的昏睡中睁开眼,你发现,你病了,而且病得真不轻呢!你的世界一下子由喧嚣沉落进宁静,由纷繁沉落进单调,一切都笼罩上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住院服……就连护士小姐娇好的脸庞也白得出奇!白色是洁净而美丽的,美丽得充满宁静,美丽得令你惊心,你感觉另一种陌生而熟稔的声音的招唤,你的整个的身心不停地陷落、陷落……那些熟悉的面庞忽而陌生起来、模糊起来,终于消隐。你知道他们就在你的床前,甚至还拉着你的手,可是,你却独自挣扎在另一条漆黑的路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断沉陷下去,谁也拉不住你,谁也听不见你的呼喊。
你总算福大命大,大难不死,重新回到纷繁与喧嚣。可是这一场大病却让你感到莫名的恐慌。于是,你匆匆地向热闹的人群走去,你不停地向每张面孔——熟悉的,陌生的,年轻的,苍老的,美丽的,丑陋的——绽开感激的微笑。可是,那每一张脸都淡然而冷漠地一晃而过。你的微笑骤然遭遇寒潮,凝固在大街上的空气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凉刺透你的心脏,一种莫名而无奈的痛楚盈满你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令你凄然而茫然。
和童年那种点缀式的淡然的寂寞相较,这样的寂寞简直令人心碎!心碎得莫名其妙!心碎得无可奈何!那外在和内在的巨大反差惊人的矛盾却又惊人地统一。这种矛盾的统一看似牵强,实则无隙可击,令你永远看不懂,你也永远不要试图去看懂!
真正该寂寞了却不一定寂寞,譬如独处,譬如思念,譬如深夜笔耕或苦读,譬如只身旅行,等等。这样的时候,大多有一个寂寞的假象,这种假象是外在的,别人一看就会产生错觉,继而慨叹同情,继而分担排解,实在该感谢这些好心的人们!但请不要急,好心未必有好报。遇着这样的情形千万谨慎!或许他(她)刚经历了一场纷繁复杂的人事纠葛,经历了一次波涛汹涌的心灵搏斗,经历了一回缠绵悱恻的感情旋涡……此刻的他(她)千头万绪错综复杂,正需要坐下来平心静气的梳理梳理,你的参入只能令他(她)烦躁而厌恶。至于思念、笔耕和苦读,你不要轻易地走近。思念虽然痛苦,笔耕和苦读虽然艰辛,但思念者,笔耕者,苦读者,他们或者想于痛苦中品咂一丝甘甜,或者本身乐于此道。而那些孤身旅行者,你更不要去搅扰他们,他们是将旅行看作自己的一种生命状态的,并且作为不懈追求的目标,他们要像我们的余纯顺那样做一个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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