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有时是一种伤害

关爱,有时是一种伤害

雪茄烟散文2025-08-11 14:18:42
女孩和她的母亲是在刚刚跨出门的时候被我叫回来的。但女孩的母亲似乎铁了心不换那张假币,以致于到了后来她干脆就说那张钱不是她交的,言下之意倒是我讹她。她的蛮横无礼让我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所有的家长都带着
女孩和她的母亲是在刚刚跨出门的时候被我叫回来的。但女孩的母亲似乎铁了心不换那张假币,以致于到了后来她干脆就说那张钱不是她交的,言下之意倒是我讹她。她的蛮横无礼让我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所有的家长都带着一种幸灾乐祸似的看客的微笑,没有谁为我作证,只是不停地催促,“快点给我们报名吧!”
女孩一直没有说话。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此刻最难受的不是我而是她。在和母亲第二次跨出门时,她回过头来用难以名状的眼神望了我一眼。我的怒气一瞬间消了大半。
事后我把整个经过理了理:有急事的谎言;夺命鬼似的催促;先讨收据的伎俩;扔钱走人的神速……一切表现在回过头来看都是那么拙劣,但我却没有丝毫警觉,直到我的右手的拇指滑过“老人头”上毛主席的衣领——那里顺滑得像打了滑油。我0.1秒之内断定,这是一张假币。此时的我依然很平静,怒火是在那女人百般抵赖之后升起的。但却无可奈何,活脱脱一出现代版的秀才遇着兵,而且是秀才遇着女兵。在那一瞬,我的鼻子里哼出一丝冷笑,心里冒出一股报复的邪念:你的娃还在我班上呢……然而,女孩在出门时回头的那个眼神拯救了她。唉,她多么无辜!
第一节课的时候,我有意将目光从她的位置上扫过。她在,但低着头,眼皮搭拉着。直到这节课结束,我也没有见她抬一抬眼。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装着那事,像我一样,自以为心无介蒂,却老放不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依然回避我的目光,而我也尽量回避她的目光,我怕那无辜的光芒再一次刺痛我;我也怕自己的目光里不经意流露出某种伤害。
每天早晨,我依然去巡视教室。我惊奇地发现,她总是比我来得早。原来她可没这样过,她的家离学校差不多二十里呢!而放学时她则是第一个离开学校的,除非学校有事,否则决不肯多停一分钟,神色黯然而行色匆匆,那分明是一种逃跑。
我思考着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她是第三个被我叫到教室外面的阳台上的。之所以不第一个就喊她,是为了让她觉得我只是“随意”找她谈话。而谈话从开始到结束,我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而且,我自认为那微笑是自然而恰到好处的。从学习到生活,所有我认为应该问、可以问的都问了,我甚至表扬了她近段时间的进步,说了不下十句的鼓励的话。然而她除了点头,摇头,就是随着点头摇头从嘴里或鼻子里发出的“是”、“不是”或者“嗯”。谈话似乎很顺利。然而我知道,在这看似和谐的空气里自始至终流淌着一种尴尬。
她依然躲我。我在的地方是看不到她的影子的。比如食堂,我在那儿她是不会来的。即使打饭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即使那饭菜已经冰凉得不能下咽。她只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如果这时响起上课铃声,她就干脆不吃。好在我们都彼此注意着对方的行踪,过了不到三天,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我每天上食堂绝不超过五分钟,也绝不在那儿和老师们边吃边聊,打上饭就到办公室去了。
我心安理得。她如释重负。
她学习比以前更用功了。半期下来,名次向前靠了好几位。我在班级半期总结上表扬了她。她一直埋着头。在所有同学看来,那是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愉悦的羞涩,但我却分明感觉她正受着煎熬,虽然我在表扬她的同时也表扬了另外几位同学。
同学告诉我,她现在的妈不是她的亲妈,她的亲妈在她三岁时就已离世了。而且,现在的妈对她不怎么好。哦,我的心被针一般狠狠地刺了一下,那个曾经想着报复的邪念再一次闪过,一种愧悔和对自我的鄙薄却长久而执着地纠结着我。
唉,这小小的无辜的女孩,你为何要为着那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甚而歧视你的所谓的母亲所犯下的过错而固执地担承呢?
我似乎找到了关怀她的理由,而事实上,从这以后,对她所有的关怀我都是那样的自然而发自真心。帮她安排免费住校,帮她调一个近一些的位置(她近视却无钱配眼镜,或许继母不给配),……
然而,她终究还是走了。没有告别,没有理由,只是让一个同学带了个信。我当天就和那位带信的同学到她家去了。没有见着她,也没有见着她的曾让我怨恨的继母。和她同院的婆婆说,“一大早就走了,赶的早车,听说是去深圳。”
这一次我才真正明白,也真正后悔了,她分明是被我逼走的——那所谓的关爱于她就是一根根的刺,扎着她良善而幼小的心!
现在,该轮到我受煎熬了!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