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总关情,风声作雨声

江上总关情,风声作雨声

陨坠散文2025-09-20 13:16:02
昨夜大风,有萧瑟之气。晨起,雪落一地。斜倚沙发上读元曲,是虞集的《院中独坐》。近年关,我想,每个人读“何处它年寄此生,山中江上总关情。无端绕屋长松树,尽把风声作雨声。”都是别有怀抱吧。提起江南,总让人
昨夜大风,有萧瑟之气。晨起,雪落一地。斜倚沙发上读元曲,是虞集的《院中独坐》。近年关,我想,每个人读“何处它年寄此生,山中江上总关情。无端绕屋长松树,尽把风声作雨声。”都是别有怀抱吧。
提起江南,总让人想起白居易的词:“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当年外放在江南的京官白居易,回首江南,就有此低徊不已的情怀。而对那些生于斯、长于斯,后来却又如飘蓬般辗转、不得归于斯的客中人,那愁又该是怎样的沉重呢?
大雁南飞,终有回归故乡的时候。而虞集,这位生长于江南的诗人,此刻,他虽然已官至翰林院学士、国子祭酒,在仕途上十分得意,然而,那思乡念远、叶落归根的情愫,却是愈来愈频繁地萦绕在他的心际,终于随着那“汉廷老吏”般苍劲的笔触,化为《院中独坐》这首思致绵延的诗作。
久羁京师的诗人,此时独坐院落中,“离愁渐远渐无穷”,距离越是遥远,时间越是久长,思归的心也就越来越急切。诗人此时乡心的落处,正在“山中”,正在“江上”,而江南此时的“山中”,有群莺乱飞,江南的“江上”,有杂花遍岸,那里有画舟横笛,酒旗招摇,那里是哺育诗人成长的故土啊,那里的青山绿水,掩映着亲切的家园,那里的一草一木,又怎么能不让诗人“关情”呢?!
然而,“关情”处虽在江南,诗人的寄身处却只能在这繁华而又寂寞的京都。诗人此时已近花甲,乡关路远,归梦难圆,屡屡请求南归而屡不获允。诗人遥望魂牵梦萦的故土,此生还有机会在“总关情”的“山中”、“江上”寄此余生吗?
“山中江上总关情”非但没有消解思乡之情,相反,却将这种身世茫茫的情感,沉浸得更加浓烈凝重。读到这里,一缕凄苦与悲凉直抵我的心底。
不过,也只有在读了“无端绕屋长松树,尽把风声作雨声。”的诗句后,我才终于明白,诗人的乡愁有多么沉重;诗人内心的情感,又是怎样的惨恻与飞扬。
松树四季常青,诗人以它“绕屋”,绕屋的松树长而高,表明诗人居京师此屋已多年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岁月的流逝更加重了诗人乡思的凝重。
那“无端”二字,真切地传达了诗人的愁情拂去还来,极力排遣又无能为力的心情。松风如雨,犹似江南雨。欲拂去乡愁,复又在这如雨的松风里回来了,带着诗人童年的梦境。此时,我仿佛看到少年的虞集,在江南,在霏霏细雨中,在红云尽染的杏花下,花满身、雨满身,意气风发地写下了“杏花春雨在江南”的诗句。
读到此处,心里不由得袭过一阵悲痛。
当年那个风流少年如今已是鬓染白霜,他心里珍藏的又岂止是对江南的回忆,应该还有那遥想中横刀跃马、平定中原的祖父,有在王朝覆灭之际,辗转千里赎回族人的父亲,有“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的自己。
……
此时,整个美丽而令人心碎的江南,都在这含愁“独坐”的时候,在这满院呜咽的松风里,在这落笔成诗的刹那间,一齐涌上诗人的心头,化着一句看似普通,实则激情的结语:“尽把风声作雨声。”
《院中独坐》与其说是诗人写给读者的,不如说是写给诗人自己的。是诗人内心世界的真实坦露,其内心的痛楚,也超越他个人内心的疆域,成为世人可以共鸣的故土家园意识。这让我想起席慕容在一篇文章中曾写到的:“‘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尽管很多人的故乡不在长城之外,但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使歌曲里的乡愁变成了众人的乡愁。于是,歌声就成了一种象征,歌声一起时,那梦里的故乡就让每个人都热泪盈眶了。”
掩卷,闭目沉思,虞集这首诗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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