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

阿明早上进屋时，脸色寡青，两眼爬满红丝，一副惶恐愧疚的样子。他低着头，讪讪地觑着阿蓉，等着挨她一顿臭骂。
阿蓉却端来一碗面，一碗有叉烧和油炸花生米的酸辣凉拌面。
一年前，阿蓉的“新潮时装店"正做得起烘，要添帮手，她挑中了高考落第的阿明，带他到广州进货，熟悉购进、运输、售出几个环节，使阿明成了“新潮”店的一员能将。阿蓉趁着“转正”的机会，把阿明的工资加了两倍，逢年过节还发奖金。不到一年，阿明家“脱贫”了，喜得阿明妈逢人就讲改革好，讲阿蓉厚道。
可是，阿明不该染上了“手痒”的毛病，俗话说“十赌九输”，一个多月下来，阿明搓麻将输了两千七百多元，还和阿蓉吵了三次嘴。阿蓉骂他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巴。阿明还是改不了，前晚搓到“顶峰”时，被派出所拘了去。第二天，阿蓉代交了罚款，阿明又写了悔过书，今早他才得出来“登门谢罪”。
等他吃饱，阿蓉拿出一份报纸和一份合同书说：“给你两个月复习假，然后报考工大经济管理专业自费生，我相信你考得上！开学后我照发工资，学费我也全包了，唯一的条件是：毕业后为新潮服务五年。你同意，我们就订合同。”
她的施舍、她的不容商量的口气，阿明都难以接受，自尊心不允许！他冷冷地说：“多谢，我打工换饭吃，不是卖给‘新潮’的！”
阿蓉幽幽地看着他：“阿明，老实讲，那晚上是我去报派出所来抓赌的……”
“你！”阿明跳起来。
“阿明，只要你学好，走正路，比什么都要紧！‘新潮’店的梦还记得吗？”
她不说了，慢慢地把报纸与合同卷起来……
阿明从狂怒中冷静下来，想起和阿蓉聊过，要让“新潮”由小变大，变为公司……他慢慢坐下，伸手要过那张有招生广告的报纸，还有合同书……

豆奶妹

“豆奶妹”来路口好几个早晨了，我烦她尖细的叫卖声和一伙乱哄哄的买主。
“阿叔，来一袋吧！你早上跑步，喝它最补了！”这妹崽不过十二三岁，却是眼尖、心灵、嘴甜，一句话就瓦解了我的烦恼，拢络得我心头暖呼呼的。纸箱很干净，身后的旧自行车还挂着个书包。面对她盛情递上来的豆奶谁也难以推辞，我有几分明白她生意红火的原因了。
“怎么来这里卖呢？”
“我哥以前是在五角星那里摆的，抢生意抢得鬼都叫，我哪里争得过那些人！这块好，人来车往，一个钟头百把袋！”
“一袋赚几多？”
“一角钱。”
“怪不着，一个早上你有数算了！”
“不多的，冲顶就两百袋，够钟了我还要上学呢。”她看出了我的惊疑，又说，“你不晓得，妈妈把我当男娃崽用呢！爸死得早，妈去年又病瘫在床。萝卜酸、豆粉馍我都卖过！这几天哥要考大学，我才来顶档的！”
“哦！考上了去读吗？”
“当然去！屋里头有我呢！只要他有本事，我供他大学毕业！”
俨然一副大人口吻，她讲得很轻省。
我愧惶着走了，决定今后每天都来买她两袋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