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晓晨，当娇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对她说，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相信缘分，缘起缘散自有定数。如果那个夏天我不去酒店打工，就不会遇到娇，我的人生日记也定然会更改几个章节。
娇是个让人欢喜的孩子，叫她孩子是因为那个暑假她刚高中毕业。喜欢娇笑起来的样子，纯真，天使般可爱的面孔，让人毫不设防。她穿旧的牛仔，洗得素白。整个夏天，光脚穿凉鞋，头发上有股柠檬的清香。
那个夏天，我很快乐。
工作之余，我们开始聊天。娇是个博学多识的女子，眼睛深邃，掩藏着某种力量，强大却不可知。我们在一起聊文学，绘画，电影，音乐。她说她喜欢凡高，他的作品给人一种绝望的美感，那叫做“刻骨铭心”。“我的最大梦想就是某天能够举办自己的画展，地点就在人民大会堂吧。”娇半开玩笑地说，“你呢，晓晨哥？”“我？呵，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如果说有的话，也是极普通平凡的，只能称之为愿望。我祈求我的亲人朋友平安，快乐。然后我希望自己能够写一本真正的小说，并且在人们中间流传，让人们知道我的故事。”“好啊，那你就努力地写，一定要把我也写进去，我要做你小说里的女主角。”娇淘气地央求。
娇离开的时候，天气微凉，已是九月时节。池塘里的荷花也已枯了大半，再不妖娆艳丽了。葫芦架下的欢声笑语没了，突然觉得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我的心有种突兀的疼痛。
整个夏天，玲都有信息发来。这个我认识了两年半的女子，彼此却未曾谋面。电话和网络是我们联系与交流的媒介。信息的内容简短利落，可我却总觉得文字的背后掩藏着某些深层的东西……
娇读大学的第一个礼拜天，我在上网。已经近3个月没面对电脑了。发信E-mail里有一大堆的未读信件，署名全是Ling。
看着这些带有“Ling”署名的信件，我对着屏幕呆笑。心想，在当今这个浮躁，速变的社会，竟还会有人选择以写信作为倾诉的方式，可见玲是个矜持而又寂寞的女子。
晚上，和一个哥们吃饭，总感觉少了往常的那种随意，那份自在。我不晓得是我变了，还是别人变了。或许我们都背负着一层厚重的外壳，里面安放着各自孱弱的灵魂，宁可让灵魂在壳里面憋屈着，慢慢变型，也极不想伸出壳来透口气，深恐别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秘。
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玲的信。那些陌生的文字似乎很早就在某个地方等我，等着我去熟悉。
“晨，过的好吗？很奇怪我会写信给你吧？呵，我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就写信给你了呢。咱认识得有两年多了吧，谢谢你肯把我当做朋友。若有机会，我想我们应当见上一面的，不是吗？不过这样也好，让我们都给对方一个空间，充足的空间，这样我会感到有所期求呢。今天下雨了。你知道吗？我特喜欢雨天，这会让我想起和涛在一起的日子。记得高考落榜那天，也下着雨，涛在雨中紧紧地拥抱我，至今我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他在雨中吻我，我的泪里有失落也有幸福，那种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的，是的，没有人能够体会……”
“晨，现在是凌晨两点。睡不着，我刚冲了杯咖啡，坐在电脑边给你写信。我好像是患了抑郁症。白天不想见人，感到每个人都面目可憎。也害怕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我似乎也面目可憎了起来。晚上睡不着，要吃安眠药，我已经吃掉了两瓶。晨，这种状态很让人痛苦。有时我很恐惧，经常做梦，梦到涛那张俊朗的脸，可是我知道，涛已经死了，这更让我害怕……”
我听人说，网络上都是虚假的东西，特别是感情。可很多天以后，玲的信还是让我难以平静。
生活中我已经变得很颓废，整天思考宿命，漂泊这些人们看来很荒唐的东西。而且我开始抽烟，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烟草的味道。烟，已经和食物一样，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东西。朋友说我堕落，并问我为什么，而且要我一定回答。我笑，默不作声，无意回驳。难道抽烟就是堕落？连续上网17个小时就是堕落？我只觉得堕落是从灵魂变得肮脏那一刻开始的。
喜欢去学校附近的台球场，里面放着狂野的音乐。在噪杂的人群中，那些少数民族的歌曲是我的精神领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并且知道自己仍旧清醒，有属于自己的梦……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和娇一个人联系。深夜十一点，我开始发信息给娇。“丫头，你本质上是喜欢学习的，这一点很好。不像我，整天忙些对未来毫无意义的事。今晚打了一晚上台球，昨晚给姐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挂了电话感觉很孤独，寂寞让我窒息……想写个变态的让人发疯的小说，也想去陌生的城市，让自己在彻底的落寞里死去……”“我感觉你在尝试某种堕落，并且纵然这种堕落！你到底怎么了？活着很为难是吧？变态小说？学历史的应该很理智，可你是性情中人，不知该说什么了……”“呵，我是个愚笨至极的人，总是说些人人极不愿说的话，所以总撞在枪口上。很想去陌生的城市，若允许的话我会堕落”“你完了，你要不要试着让自己的思维沉淀下来，生活总要继续，别走极端！你以为去别的城市很容易？怎么去？去几天？怎么生活？回来又干什么？去一趟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你都想了？值？”“呵，九个联系的问号再加一个叹号让我明白原来你只是丫头不是傻丫头。这些东西就是生活，人的灵魂就被它们给扭曲了，所以我们会感到无助……会沉淀的，谢谢！”“我是凡人，我思考那些可以扭曲我灵魂的东西表示我是正常人。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生活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我感到好爽！”“呵，这么直接露骨的表达让我有种灼伤的疼痛！”在收到娇一个可爱的笑脸时，我睡着了。
睡梦中，我似乎又在阅读玲的文字。
“晨，我总觉得生活少了很多东西。危机感，成就感，患得患失感，倒数读秒感……都没了！生活如一滩死水，了无生趣。21岁之前，贫困是我生活的最大敌人，21岁以后，寂寞是让我抑郁的唯一症结。孤独如同空气，让我无法躲避，只能被其淹没。晨，你有想念过一个人吗？一个离开人世近3年的你曾经深爱的人，有吗？涛已经死了3年了，可我仍旧想他。记得那年夏天，涛带我去看海。在海边望着深蓝的天空黯然惆怅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愿，涛帮我完成了这个愿望。我们坐在海边，看天水一色的尽头，想永远到底有多远。从黄昏到夜晚，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真是一种幸福呵！记得后来涛开始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