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遗梦
夜,凌晨5点。倏忽地被一个恶梦惊醒。想闭上眼睛遗忘,梦中的场景却历历在目,我赶紧打开电灯。梦是关于千里之外的远方家乡――高桥和现在身处的第二故乡――西部城镇的人和事交织在一起的一段演绎。虽然不愿回想,
夜,凌晨5点。倏忽地被一个恶梦惊醒。想闭上眼睛遗忘,梦中的场景却历历在目,我赶紧打开电灯。
梦是关于千里之外的远方家乡――高桥和现在身处的第二故乡――西部城镇的人和事交织在一起的一段演绎。虽然不愿回想,但还是下意识地在记忆中搜索梦的细节。
不知多少次了,离开家乡十余年,高桥乡有无数次进入我的梦乡――美梦抑或恶梦。故乡,都象自己的影子一样,当经受记忆的阳光沐浴时,它也随之出现,深入自己生命精髓。
是啊!十八岁离开家乡,至今已十余年了。少小离家,“老大”时却未曾回过几次;鬓毛未衰,却乡音渐疏。这个让我魂牵梦绕若即若离爱恨交织生死相随的高桥啊!我的灵魂已刻上了它不灭的烙印。
一
“奶奶要离开我去县城照看大哥的孩子了……”教室里站立着诵读作文的我已泣不成声。
十余年前的小学课堂上,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难忘的……》,我却将奶奶要离家一段时间前包饺子的事情书写了一番。题目经过老师改动为《难忘的一天》,少年真挚的情感,朴实的语言,得到老师的由衷赞赏。并将这篇作文用当时的老式油印机全文印刷,人手一份,作为范文在师生面前由我朗读。这天听课的是全乡几所学校的领导和教师,当我站立在课桌边,手棒作文,却显得异常脆弱、敏感,对奶奶不舍和爱戴的真情的自然流露,让我哽噎失控,无法朗读下去。这是老师没有想到的,或许也是老师期望收到的效果。我的情绪感染了肃穆的课堂,打动了聆听者充塞世俗丝茧的耳膜与心灵,课堂上响起了一片掌声。不知道这堂课是如何进行下去的,却只记得自己当时还回答了老师的提问。
而今的我,再也不会如此哭泣了。离开家乡辗转千里,风吹雨打,百事锤炼,早已不复当年的情窦。心已经变得坚硬、麻木,任何琴弦已经很难触动心的泉水了。却同样怀揣一个写作的梦想,风里雨里,一路飘摇。每当从梦中苏醒,总觉得愧对家乡,愧对亲人。十余年,人的三分之一生命就象日历一样一天天地悄然撕开,经过岁月漂洗,本色已经所剩无几。不曾成名,不曾发迹。曾经的作家梦、诗人梦已经成为奢侈品,不敢提及。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追忆已惘然。可是少年最初时的那份最真最美的记忆还时时提醒我,拿起笔去记录雁痕步迹。还原和激励那个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的同学少年,人生路长,好自珍重,人生苦短,驰骋放纵。
二
是夜,正逢人们茶余饭后在院外纳凉、聊天之际,我却站在高高的河堤上,遥望校园灯火阑珊的绚丽。这是我离开学校后再一次登高怀想,深情了望。天高云淡,繁星满天,河堤上的树林高耸枝叶,凉意轻拂。而我此时却直面学校眼里噙满泪水,是对过去的不舍眷恋,还是对自己将要离开“少年”、步入“青年进入无为的惶恐?我自己说不清。
阅读最能填补人的空虚,夏天赤日炎炎似火烧,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大中午,心一横,骑上自行车,去离家五、六公里的市里买书。我脚蹬单车,汗水往下流淌,湿了衣衫。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我把车子停在公路边直奔书店。买了几本名著后,在经过书报亭时,摆放着的汪国真的诗集吸引了我。我随即掏钱买下了那本《年轻的风》。本来是定价1.9元的书籍,忙乱中却多给了几元钱。售书姑娘面带微笑,将钱退还给我。我想她必定也十分喜欢汪国真的诗,也有一颗真诚纯净的心。回家的路是愉悦的,我的心中还琢磨着书本中的诗句: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回到家中我轻轻地翻开那本小册子,和墨香一起沁人心脾的还有那首汪国真的《热爱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情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中”
这首诗歌拂去了少年的失落与悲愁,如干冽的清泉,洗濯和滋润了那颗迷惘躁动的心灵,使我居住的这间狭窄的“文学小屋”变得异常光明起来。以至于在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那个夏天的闷热,烈日下的荫蔽中蝉声依旧执著嘶哑……
三
那一次,我睡着了,爸妈把我一人留在了屋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睁开了眼睛,从炕上爬了起来。四周一片静寂,不大的窗户透进的光很微弱,房子四周的土墙包围着暧昧的黑沉沉。我从屋子走到堂屋,门缝间只能透进细小的光芒。我想走出去,试图打开后门,但用木销插住了,七岁多的我够不着,也打不开。拉拉前门,很显然从门外锁住了。爸妈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而不叫醒我?我又气又急,哭声在空荡荡的堂屋回荡。最后,我把情绪发泄在一只木凳上,我拿起狠狠地往地上摔了几次,木凳终于被我摔坏了……
那一次,从地里干完农活的爸妈回来了,他们没有责怪我摔坏凳子,前门后门随之被打开,原先黑沉沉的屋子便被亮堂堂的阳光驱跑……
还有一次,我不知道妈妈和哥哥都到哪里去了,那天中午是爸爸做的饭。又过了几天,正在门外玩耍的我看到妈妈和哥哥从村东头回来了。我很奇怪:他们从阳光下经过,怎么穿着只有埋人时才穿的白衣,头上扎着白纱布。后来爸爸告诉我是外公去世了。那一幕,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最初地植入了对逝去的生命的恐惧和沉重、无奈和敬畏。
也许从七八岁的那个时候开始,生活就让我品尝到了独自无援的孤寂,让我触摸到了莫测无奈的死亡。冥冥之中,人的一生似乎已经被安排停当。生命就象一场披着华丽外衣的独奏,或悱恻缠绵,或肃穆凄凉,或雄壮豪迈,或天籁独音。无论愿意与否,表演者都需毫无选择地倾其毕生,穷其所能地去拼搏、抗争,弹奏出属于自己独有的辉煌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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