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门边手艺人

超市门边手艺人

采文散文2025-04-28 20:41:11
他动作很麻利,一会儿钳子,一会儿凿子,那几件毫无生命的工具,居然在他手中生起花来。钳子很听话地咬下钥匙多余的部分;凿子呢,很温顺的轻轻磨去钥匙上的粗糙。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我看见他几乎不用思绪,甚至几
他动作很麻利,一会儿钳子,一会儿凿子,那几件毫无生命的工具,居然在他手中生起花来。钳子很听话地咬下钥匙多余的部分;凿子呢,很温顺的轻轻磨去钥匙上的粗糙。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我看见他几乎不用思绪,甚至几乎不用眼睛,身边的物品,拿起,放下;再拿起,又放下,哦,你是在演奏美妙的音乐吗?我仿佛看见,西装革履的你,坐在钢琴旁边,微闭着双眼,十指在琴键游动,乐曲便随着你的表情陶醉出来!
刹那间,我肃然起敬了!这等乏味的工作,在你手中,竟然成为艺术,高尚的艺术,我又有什么可言的呢?记得学音乐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弹钢琴,要求我们闭目的时候,我是那样的不知所措,琴键竟然不知在哪里了;记得学五笔打字的时候,老师要求盲打,可是,我即便睁着眼睛,也经常打错了字根;而你,在这杂物堆里,居然对一切了如指掌,做什么手到擒拿,要知道,你既要修鞋,还要配钥匙,修伞,简陋的摊子,破旧的工具,我无法理解你是怎样做到如此纯熟的!
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待,因为我的皮鞋断线了,我想等他忙完了,帮我修修皮鞋!于是,我有时间打量他。他一直坐在矮小的凳子上,专心忙着手里的活。一会儿,一把钥匙配好了,他笑着把钥匙递给顾客,说声“好走”,憨厚的笑容让人觉得实在,一如这秋天的阳光。
看他忙完了,我刚想答话,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叔叔,我的鞋子断了,帮我修修吧!”看着那稚嫩的脸上的焦急,他对我抱歉的笑笑,站起身来。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身高顶多只有一米一二,而且背部长了一个很多的驼子,即便他想把头昂起,微笑面对顾客,可我依然能感受那驼子的压力。就在他接过鞋子的瞬间,我又看见他的脚很不自然挪动了一下,原来,他的左脚甚为弯曲,两只脚不能同时落地,于是,左脚只好放在右脚上面。自然,这样身子不够稳定。他正了正摇晃的身体,重新坐了下来。
就在他专心上胶,穿线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早晨出门吃早点散步的老人、小孩,都喜欢围在他摊子旁边,向他问好。他总是很谦和的回答大家的问话。最可爱的是那些三四岁的小孩,跑到摊子里面,拿这个,拿那个,还要问:“叔叔,这干什么的呀?”“这个啊,上胶水的,小心给你的手上胶水,指头伸不开了!”说着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大家也笑了起来。“宝宝,过来,别妨碍叔叔干活!”“不要紧的,让他玩吧,不妨事!”我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让人喜欢。
太阳渐渐高了起来,“秋老虎”也渐渐发出了威力。那些吃早点的,散步的,也慢慢回家去了。看着他把鞋修好后,我说,“师傅,先帮我把鞋修一下吧!”我突然想到,办公室要配钥匙,主任多次叫我配几把钥匙,我一直没有处理,我想,就在这里配几把吧!“再帮我配十把钥匙!”
他向我笑笑,“让你久等了!”说着递过一双拖鞋,让我换下皮鞋,很麻利的上完了线。然后找出钥匙胚子,准备配钥匙。
配钥匙的机器放在最外边,他艰难的站了起来,手扶着旁边的箱子,转过弯,来到机器旁边,站稳,把左脚放在右脚上,开始安装钥匙了。看着他艰难的造型,看着他埋头工作的认真劲,不知怎的,我的眼睛模糊了!这怎是“自强不息”四字写得!
摸完钥匙齿,他收好钥匙胚子,又用手按着箱子,回到墙边的座位。他用钳子剪去多余的部分,用凿子磨光,他做得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一个动作,许久,十把钥匙安静地躺在那里了。我正准备拿过钥匙,可他并没有把钥匙递给我,在旁边找着什么,便从身边找出一根上皮鞋的线,小心将十把钥匙穿在一起,才放心的交给我。
我问:“多少钱,师傅!”
“给十块钱吧!”
“只十块钱?”我问。我知道,其他地方配钥匙一般两元一把。
“配钥匙十块钱!”
“那补鞋呢?”
“补鞋算了,今天耽搁了你很多时间,再说,你一下子给我这么多生意,应该这样的!”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接过钥匙,只好真诚说声:“谢谢!”
我看见他笑了,咧着嘴笑了,我没有想到,就简单一句“谢谢”,他竟是如此满足!
呜呼!师傅,我虽然不知道你姓啥名谁,然而你给予我的,却是做人的道理啊!当我整天沉浸在压抑、埋怨、不如意的时候,当我哀怨世道不公的时候,当我谴责世人良心的时候,是你的一举一动,唤醒了我冰封的心灵!让我再喊你一声“师傅”吧,你让我感觉,今天的太阳是如此美丽!
2012年8月31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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