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红围脖

飘逝的红围脖

增刊小说2025-11-09 17:35:54
1林子里闪动着两只烟头,戚士学提枪从弹药库哨位向林子里追了过去,不一会儿,闪动的烟头随着踏雪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子深处。戚士学失踪了!一个士兵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天渐渐亮了起来,林里跳动着一抹红色,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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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闪动着两只烟头,戚士学提枪从弹药库哨位向林子里追了过去,不一会儿,闪动的烟头随着踏雪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子深处。
戚士学失踪了!一个士兵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
天渐渐亮了起来,林里跳动着一抹红色,搜寻的部队围了过去,看见王晓霞怀里抱着一条红围脖,呆滞地坐在乒乓球台大小的象棋盘前……
博克图到了。列车员扯着被角低声喊着何安。
何安从卧铺上爬了起来,匆忙穿好衣服下了火车。列车一声长鸣把何安扔在冷清清的站台上,如抛下一颗冰冷的炮弹杵在那里,他好像从秋天的省城一步跨进了大兴安岭的冬天。
这里是戚士学失踪的小镇。
走在小镇里看街上的风景,街道两旁除了新盖的几栋楼房,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也许是天冷街道上没几个人。何安记得守备师驻扎在小镇的时候,一到星期天周围山上驻扎的士兵像赶集一样下山了,一袋烟的工夫满街穿军装的士兵过年一样热闹。现在小镇已经没有了驻军,即使过年街上也热闹不起来了。不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力三轮车,却给小镇增添了一份生气。
何安从上坎下来往东沟走,一辆三轮车停在何安的身边。拉车的人问,去老营房吗?拉车的师傅身穿一件毛朝外的皮袄,头戴一顶狗皮帽子,一脸直立的胡子,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何安坐上三轮车问,你怎么知道去老营房?师傅说这小镇有啥看的,外来的人都想看看日本人扔下的老营房啥样。何安觉得师傅是小镇的老人了,说不定自己当兵的时候他就在小镇里了,突然感到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便与他闲唠起来,说老营房有啥看的。师傅回头看了一眼何安,神秘地笑了笑说,现在的房子越老越值钱,咱这老营房可是二战时期最后一批投降的日本军修建的。何安看拉车的师傅向老营房的方向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哪里有刻石碑的。师傅说顺路有一家。
车刚爬上一个缓坡,师傅已经气喘吁吁了。何安坐在车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下来独自走走,就让师傅停了下来。师傅告诉何安顺着这条山路走,翻过这座山便到了石匠铺。
这条山路何安还是很熟悉的,翻过前面的山就能看见老团部的弹药库了。何安爬上山坡开始冒汗了,一屁股坐在山坡上,喘着粗气向山下望去。山里的雾气很浓,山下的小镇已经模糊不清了,何安感觉雾气中有一抹红色拂过,像是一条长长的红围脖,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山下的小镇像什么?
何安回头一看,眼前除了一片挂满雪花的白桦林,林子里没有何安想见到的人。再回过头来,雾气中的红围脖也不见了。
这声音明明是戚士学的声音,怎么只听其声不见其人,难道他真的还……
何安感觉身子摇晃起来,像坐在一辆拖着火炮的牵引车上,眼前浮出戚士学那张黑红的脸,一脸固执的表情说,当炮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看平时在炮场上训练挺神气的,可一年一次的炮兵打靶就难熬了,不给你震个耳膜穿孔,也给你撞个鼻孔流血,弄不好,和炮弹一起光荣地去见玉皇大帝。
没那么玄乎吧。何安觉得这声音像自己的声音。
拿炮弹壳子敲敲自己的榆木脑袋好好想一想,炮弹遇到5公斤的力就会爆炸,你说玄乎不玄乎。何安又听见戚士学的声音。
这声音彻底把何安拉回20多年前那个炮声隆隆的靶场。

那是何安下老兵连的第一次打靶。
靶场设在山脚下,一辆辆笨重的大炮车在一片开阔的草地开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炮车一字排开,全副武装的士兵燕子般从炮车上旋转而下,娴熟地用炮,金属的碰撞声,不断撞击着士兵的耳膜。
何安这些新兵第一次打炮,大炮还没响就懵了,慌慌张张找到各自的炮位,蹲在那里整个身子佝偻成一团肉。
炮兵最怕这种天气打运动目标,在松软泥泞的草地里,炮架根本起不到支撑力的作用。这种叫85加农炮的兵器,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过,它的后坐力极强,能将炮架后的巨石撞裂,通常炮兵在挖驻锄时都选一些坚硬的土质,减轻火炮的后坐力,以减轻瞄准窗对瞄准手脸部的撞击。当过炮兵的人,都熟记瞄准击发的动作要领:前腿弓,后腿绷,轻轻靠近瞄准窗……。可常常还是被瞄准窗刮了鼻子,碰了脸,特别是在雨后泥泞的草地里,不管你在驻锄后面打上木桩子,还是顶上大石头,大炮一响,炮架像射出的炮弹在草地里飞撞,卷起漫天的泥块、污草。它那巨响的冲击波声,震得你五脏六腑炸开似的,有80%以上的老炮兵最后都落个耳膜穿孔,“残疾”。老炮兵们大多都是高音量的大嗓门,有的连汽车的喇叭声听起来像蚊子叫似的。这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留下来的85加农炮。
天啊!大炮响了。
这是什么庞然大物,整个大地在巨烈地颤动。何安蹲在4号炮位上,双手抱头捂耳,头几乎扎在泥草里,身上落满了泥块、污草。那颗活蹦乱跳的心,像一台发动机带动全身每个部位的神经零件,猛烈地颤抖起来。何安模模糊糊地听见炮长声嘶力竭地高喊:换手射击。已魂不附体的何安哪里还记得换炮位,全身像一堆烂泥瘫在炮位上。忽然有人捅何安的后腰,回头一看,戚士学的鼻孔流着血,一双可怕的眼睛在逼视着何安,吓得何安慌里慌张地跑到2号炮位(装填手)。何安刚抱起炮弹,“轰”的一声,随着大地的震动,一发炮弹又飞出炮膛,手里的炮弹差点脱手。何安慌忙将炮弹死死抱在怀里,瘫在地上,像炸飞的一块烂肉落在草地上,魂都飞了。何安听见有人在喊何安的名字,何安抬起菜色的脸,看见戚士学鼻孔还流着血从一号炮位(瞄准手)下来。他好像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鼻孔在流血,威风地站在炮长的位置上,左手指着正前方,右手高高地举起小旗,高喊着:命中弹,四发装填。何安双手抱着炮弹,头也不敢抬,两腿打着晃,小跑到炮膛前。何安眼前一片模糊,腿越晃越烈,闭上眼睛将炮弹向炮膛里推。何安听见前面的瞄准手“唉哟”惨叫了一声,睁眼一看,妈呀,炮弹顶在了瞄准手的屁股上。何安全身的汗立刻淌了下来,手一软,炮弹无情地一头扎进泥草里。
何安大脑“嗡”地一沉,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等待着那让你粉身碎骨的巨响声。可耳边除了杂乱的喊叫声,可怕的炮弹好像沉睡在泥泞的草地里。
何安的眼皮很沉,感觉有五公斤重。何安还在想那五公斤的力,难道是那松软的泥草救了何安?突然,屁股后面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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