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秋梨果分外香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初二的升级考试就结束了，放了秋假。每个孩子都帮着家里收秋。眼看又要开学了，欢雪却坐在家里犯愁－－前几天爹告诉她家里没钱给她交下学期的学费。她不知如何是好。想找个人去倾诉，但找剑锋怕耽误她学习，找凤梅又不愿意看她爸嫌弃的脸，找兰想人家又跟双峰形影不离。一天晚上，她正在灯下独个搓玉米粒，小学同桌鲜蕊来找她玩。于是她就苦着脸把这事跟鲜蕊说了。鲜蕊一拍巴掌说：“这有什么可愁的，你真要闲着没事，就跟我到溜溜村摘梨去，一筐梨两块钱，还有一顿晌午饭免费。”欢雪一听眼一亮，问过爹娘都同意她去。
于是第二天清早，鲜蕊和几个姑娘媳妇就骑车来找欢雪，一行人说说笑笑向六里地外的溜溜村驶去。欢雪坐在鲜蕊车后架上，听鲜蕊她们几个谈论着梨园里的人和事。在她们的欢声笑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就是“黑帅”。欢雪听了这个绰号感到很新奇，就问谁是“黑帅”。同行的春影抢着说：“黑帅是梨园承包主的‘少爷’，叫耿志超，因为皮肤较黑，不过长得挺有味，大家就戏称他‘黑帅’。”鲜蕊笑着说：“他爱玩爱闹，保你去了不会寂寞。”
嘻嘻哈哈的车队走过一段N型的土路，拐了弯，占人视野足有一大半的梨园便出现在眼前。它是如此之大，简直可称之为“林”而不应称之为“园”。看着它，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摘梨姑娘们的欢歌笑语。
进入梨园大门，景象更加盛大：眼光所触皆为梨树，成群结队的人们正聚成一堆堆交谈。
鲜蕊拉着欢雪的手，领着她向梨园深处走去。欢雪只顾睁大眼睛向四处看。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梨树，不仅是鸭梨，还有广梨、面梨、苹果梨、葫芦梨，而以鸭梨树居多。不说果子，只说那满树各色各样的梨叶，就极有看头。绿叶、紫叶、黄叶、红叶、半黄半红及其他的杂色叶，晨风吹过，满树梨叶“哗啦啦”地飘呀飘，好像千百万只彩蝶振翅欲飞；又好似千百万只小手齐声鼓掌。
梨园中的空地上芳草萋萋，一堆堆黄澄澄的大鸭梨整整齐齐摆放着，四个侧面形成规则的等腰梯形。
“圆圆！”鲜蕊叫了一声，欢雪寻声望去，只见梨园深处闪出一个穿粉红色上衣的姑娘，年纪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向着她们微微笑着。欢雪也友好地冲她笑了笑。
圆圆和鲜蕊说笑着，鲜蕊拉着仍旧一脸好奇东张西望个没完的欢雪，走向她们的摘梨小组。小组的人除了圆圆、鲜蕊，还有其他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鲜蕊把欢雪推到大家面前介绍说：“这是我小学同桌加好朋友加妹妹，叫刘欢雪。”圆圆等三人主动介绍了自己。鲜蕊就问：“怎么，黑帅今天还没露面？”大家皆笑说“还没见”。于是就接着聊别的，到底是“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呀，情投意又合”，没过多久就谈得很热闹。
大约八点钟，梨园里响起一个高音喇叭，喇叭里一个男人叫喊着：“干活了！干活了！”偌大的梨园越发喧闹起来。鲜蕊领着欢雪来到一排梨树下，对她说：“欢雪，这一条线儿是咱们的，只摘鸭梨。”欢雪挑了棵高大的梨树，这棵梨树的低处斜伸着一蓬枝桠，就像一个人的长手臂。欢雪调皮地握住它摇摇，晶莹的露珠随着梨枝的震动无声地滑落下来。竟有一个大鸭梨羞答答露出半张脸来。欢雪惊喜地将之摘下，由于这只大梨太大，她只能拎着梨把儿。淡黄色的表皮上分布许多颜色更深的芝麻大斑点，因了距离的接近，梨子的清香更加浓郁。欢雪正在仔细端祥着，眼尖的鲜蕊一眼看见园主背手逡巡而来，她着急地压低声音提醒欢雪：“雪，快干活，有‘眼线’来了。”欢雪只好把那只大梨放进筐里，开始摘梨。她生就性情活泼，很快就抛弃了羞怯感，在树下摘厌了，干脆爬到高凳上去，把那一个个在高处得意洋洋自我炫耀的大“家伙”给够下来。她好像已经干熟这一行，灵活地在高凳上爬上爬下。不过，非常高的时候，她就有点害怕，腿有点打颤。大风吹来，她真担心自己会摔下去，惊出一身冷汗。但她又不真得很害怕，索性爬到大树杈上去，把篮子挂在树枝上，一手揽着树枝，一手再试探着去摘偏远偏高处的梨。
鲜蕊见状不由惊呼：“雪，怎么一来就爬高凳上去了？快下来，头会晕！”然而她只能看见茂叶掩映下欢雪对她满不在乎地一笑。她只好摇摇头，把欢雪递下来的筐子、篮子拎走。一连跑了几趟，累得实在够呛，就没好气地把空筐向地上一墩，假装生气地说：“你给我下来，我都快累死了，你去送趟梨！”欢雪就跳下树来，拎着装得满满的筐子去园中空地上，和男孩女孩们擦肩而过。那些中年妇女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地坐在蒲团上，把送来的梨码成堆。一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后，每个送筐来的人走时从他那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送梨一次，以此为据”的字样。
欢雪的球鞋很快脏了，那是因为地上的烂梨子和泥土；她早上梳得好好的头发也乱了，那是因为不断晃动的树枝，以至于中午散活吃饭时她都成了“小疯子”。
中午12：00，人们走出园子，到梨园门口附近的大房子前去吃饭。一个个蓬乱的头，一双双鞋子污脏，真有点狼狈不堪。但他们却个个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地在大水桶前抢水洗手。然后，从两个敞开盖子的大纸箱里拿碗和筷子，到厨房门口去盛菜。厨房门槛上坐着一个老头，手拿一柄长勺，面前摆着两大盆热气腾腾的炒菜。他根据个人所需分量，给人盛菜。盛了菜，再到窗户底下笸箩里拿两个馒头，找人地方坐下来。人很多，没地坐的只好站着。欢雪找到鲜蕊她们，大家坐成一圈开饭。圆圆偏着头微笑地问欢雪：“还习惯吧？”欢雪点头说“很好玩。”大家就笑，说：“第一天是好玩，往后就光知道嚷累了。”大家又互相询问有没有见黑帅，圆圆笑眯眯地说：“我见了，他本来要找我们的，但他被他爸爸给喊去了。估计下午就能来了。”一个叫艳花的女孩笑着打断她说：“什么叫要来找‘我们’，应该说来找‘我’吧？”大家哄地一声笑了，圆圆就满面娇羞地追着打艳花。鲜蕊笑着对欢雪说：“圆圆和黑帅是邻居，青梅竹马十几年了。”说着她又从衣袋里掏出十几张纸条来，数了六张给欢雪，说：“一般人半天也就摘四五筐，可你这么欢腾，连我也沾了光。把这些收好，等梨摘完时凭这个领工资。”
吃饱喝足，几个女孩相约到梨树上寻大个的梨吃，但欢雪感到口渴，鲜蕊说：“那你到房子里去找点水喝，然后快点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