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棺
那是我们死后的归宿,也是我们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必然的承载,它不仅装进了一个空洞的无声体,更有跳跃的灵魂和一生的悲苦极乐被赋予其中,入殓后的多个春秋,经历岁月的侵蚀,它开始腐朽,化做了一捧煤土。假使没有人
那是我们死后的归宿,也是我们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必然的承载,它不仅装进了一个空洞的无声体,更有跳跃的灵魂和一生的悲苦极乐被赋予其中,入殓后的多个春秋,经历岁月的侵蚀,它开始腐朽,化做了一捧煤土。假使没有人为的介入,或者说也没有大自然的巨动斗移,它将永远伴随着它的主人,那一架沉寂的白骨相依恒久。这就是生与死的不同定义,活着的人们感受着一切纷飞的物质和杂乱的精神生活,他们可以笑出声来,可以找到许多的倾诉对象,可以在孤独落寞的夜晚酗酒狂欢,等等的众多现实体,在逝去的悲咒声中戛然而止,陪伴着的只有那一块块厚实的棺材板,多年以后一起沉陷腐朽。可此时,它落满了尘灰,被人无端的搁置一旁,没人愿意提及它的存在,那泛着绛红的漆身已经永远的褪去了光彩,消失在人们的悲声泣泣之中。
村里的祠堂现在只能发挥着一个作用,存放被人冷落的众多棺柩。它们没有摆放的秩序,胡乱的相互交错着,并不在意压制着谁,也欣然接受旁边摆放的并不是自己的伴侣红棺。每个棺的正面都有硕大的一个“奠”字,侧旁篆写着主人的姓名,有的已经逝去,有的还苟且的活着,不管生或者死,已不那么重要了,只是好奇的追究而已,世人总是不谙生死,在壮实的中年时期,就已经预备好了自己的归宿,它们质地都不错,柏木居多,现在要找寻如此的材料可见得不那么容易了,都有碗口般粗细,上乘的质地是看不到牙眼的。之前的日子里,村中的那些人会去羡慕某某人拥有一口上好的棺材木而啧啧不止,盼想着来世应该会有一个完美的重生。杉木质地的就不用说了,那是最低劣的木料,多半是一些尚还年轻的主人因为已经找不到绝佳的木料而草草了事而已,图个省事,打造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了。花上一二天的功夫就能完毕。甚至还没来得及上漆,就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了。
火葬制度的推行真的是顺应了这个时代,一把火烧掉了一切,留下来的只有那盒子里挽留的些许灰迹,装置它的盒子很小,不需要八大杠四小杠的殡夫们卖力吆喝,孝子们双手捧奉着更显庄重。我再也不用为小时候经常做战兢的恶梦苦恼,每次看见灵堂内搁放的灵柩我就害怕,还有那溢流出来的尸臭味。怎不叫人闻怯?出殡前,有甚者还要去掀开闭实了的棺盖,说是让亲人最后瞻仰一下遗容,说的好听,我想是没有几个人敢看的。只能草草的掠一下,就又仿佛极其悲伤的转过头去了。法师絮叨了好一阵过后,宣布法事结束。殡夫们就马上开始着手抬架的过程,他们有意无意的总要弄出点声响,意图震慑那些盘跪着的亲人们,让他们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了眼泪,但哭声是必须要大的,谁哭的声音越大,观望的旁人就会对其投去尊敬的目光,窃窃的说着她做人的好话。你若不哭,哎!我看你以后多半的时间里会集中在众人的唏嘘之下,抬不起头。所以这里的哭声没有假惺与真诚,只有嗓门的大小。嗓子哭哑了才好呢。
火葬的制度已经实施了有几年了,有人欢喜有人忧,85岁高龄的方太公就是忧的一位,他执意死后要走进那上好材质的棺柩里,不为别的,就为他曾经为了这口棺材花费的功夫,收集木料花去了三年时间,请最好的木匠打造又花去了半年时光,还有那璀璨夺目的红色漆,那可是最好的手艺陪上最好的油漆才能拥有的,上面的字都是用真真切切的金粉描绘过的。方太公一共造了两口,一口十几年前老伴用掉了,他算了算当时的造价,一共花去了七百多块,那时候的七百块可是不得了了,当时谁不感叹方太公的奢侈。可此刻,德高望重的方太公激动了起来,他开始羡慕他那死去了的老伴,嫉妒她能享受到这种盛待,而自己没有,死后要被烧掉,之后花去重金的棺材也要被烧掉。他不能接受,一次次找到了村长商量,一次次的被拒绝。他纠集了村中的一批老者,他们都有不甘的想法,只是没有方太公的绝对而已,经由他的一番鼓动,也义愤填膺起来,响应着一起冲到了村长的住所,叫嚷着要给予善终的对待,这怎么能行得通,他们不知道村长没有执行的权利,一味的以为是村长出卖了他们,是村长要把他们集体烧掉。他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放过,一年前也被烧了。这是要遭到天谴报应的。你村长必须要站出来遏制这事的再次发生。想想吧,又会有什么圆满的结果呢?说累了喊哑了,照样走了回去。
可爱的方太公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他在孤零破落的屋里想通了一夜,最后有了一个冲动的想法,他要用血的代价制止他认为是荒诞的行为。就在第二个夜的12点,他来到了荒寂的祠堂。借着微微的手电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的棺柩,已经不知被他擦揩多少遍了,都能发射出电筒的光来了,他坐在了棺盖上,然后点上了旱烟杆子,“咝咝”的抽吐起来,一锅又一锅的装着。眼看着身边的烟叶都抽光为止,接着他站了起来,大致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于是他用颤动的手点上了祠堂内堆积着的干禾杆,一会的工夫,祠堂内通天明亮了起来,借着风的势头,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看着这一切发泄的刺激,方太公强颜的笑了,他掀开了他的棺材盖,缓慢的躺了下去,然后费了很大的力气从里面盖起。全都结束了,只能听到“噼啪”的响声,火熔化了一切,他的心也随着燃了起来,眼看着自己慢慢的死去。
之后,村里的老人不间断的渐渐故去,殡仪馆的车也不间断的抬走了他们,似乎不知道这里面的根由,只有那些还在翘首死亡的老人们清楚,他们已经没有了归宿地,死后只能在充满污浊气息的世间无休止的飘荡,介入一个他们活着的祈愿,就是奢求来世的美妙已被那晚上凛凛的风吹得踪影全无、偃旗息鼓了。
版权声明:本文由3000ok传奇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链接:https://www.nanyangjinxu.com/html/xiaoshuo/x44is4566t32f.html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