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草坪

最后的草坪

到点小说2025-12-05 19:22:31
本来我以为,在这个丝毫没有文化厚度的伪小资的城市里,以替别人剪草坪为生的可能性是不存在了。就算人们不会亲手修剪自己院子里的草坪,也宁愿看着它们疯长,而不是花少许的钱请我去为他们效劳。但是,一如往常,我
本来我以为,在这个丝毫没有文化厚度的伪小资的城市里,以替别人剪草坪为生的可能性是不存在了。就算人们不会亲手修剪自己院子里的草坪,也宁愿看着它们疯长,而不是花少许的钱请我去为他们效劳。但是,一如往常,我又错了。就在我对这个行当彻底失望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客户来信。
第二天早上我磨好草坪剪,把割草机放在农用车上之后按照信上说明的地址驶向市郊。
在路的尽头只有一栋房子,看门牌号就知道正是我要找的那户人家。我在房前刹住车,按动车笛。无人回应。
房子不大,典型的红砖绿瓦,在葱翠的林子的怀抱里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窗框是深褐色的,挂着绛红色的厚重的窗帘,虽旧,却与整个建筑的风格配合的相得益彰。我再次按动车笛,仍然没人回应,四下寂静的要命,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没有人吗?
我下车,打开未上锁的锈迹斑斑的铁门,穿过有樟树荫的甬道,来到建筑的门前。敲门,没有回应。再敲门,没有回应。第三次敲门时房门慢慢开了,闪出一个少女。漂亮是相当漂亮,皮肤却白的惊人,久未见阳光一般。加上一条纯棉的暗红色连衣裙,更显得整个人没有血气。左手小指带着一枚白金碎钻戒指。
“你好,我是来剪草坪的。”我说。
“哦,”女孩儿没有生机的看着我,眼睛惺忪浑浊,“主人请你来的?”
“我不知道。有一封信请我来这里剪草坪。”我从短裤口袋取出信递过去。
女孩儿没有伸手接。
“真是这样的话,你就开始做吧,”她说,“我也是今天才到这里,负责厨房里面的工作。”
“好。”我把信重新放回裤袋,女孩儿转身回屋。
院子约有二百平方米,除去一条连接房间与院门的甬道以及栽在两旁的一共十棵的高大樟树便全是草坪。草坪长得并不高,不剪倒也无所谓,但这毕竟是我接到的第一份活计,不出声认真干就是了。
我从农用车上取下草坪剪和耙子和垃圾袋和割草机以及装满凉开水的1.25L的可乐瓶子,搬进院子。之后拿出单肩工具挎包放在一边。
太阳光火辣辣的射在身上,我的T恤很快就湿了,而草坪才剪了四分之一都不到。我到树荫下面坐好,拿起可乐瓶子咕嘟咕嘟的喝起来,总算找回了一点清凉。我从挎包里取出手表看一眼。11点07分。
“饿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我一惊,手表掉落脚边。我拾起手表之后回头,一个妇人站在我身后半米的位置抱着胳膊俯视我。
女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上,但应该不到四十岁。不漂亮,偏胖,脸上肥厚的肉导致颧骨完全看不见。上身穿白色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胳膊雪白。
“还可以吧,呃,不怎么饿。”我说。
“进来吃吧,我弄了午饭。”
“不好吧?”我看着女人的眼睛站起身。
“没关系,顺便做了你的那份,来吃就是,不扣你工钱。”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女人转身进屋,我背起挎包跟在后面。
推门进去,视线一下子暗了。厚厚的窗帘不透光,白炽灯光也弱。女人把我让进一个房间说稍等,之后退出去关上门。我坐在榉木椅子上环视四周。
房间的色调偏暗,墨绿色的墙纸搭配深红色的地板让人觉得压抑。家具都是深褐色的。一盏白炽灯顶多25瓦。我掀起绛红色的窗帘的一角,太阳已经不见,云层跟十二月份路边的积雪一样脏乎乎的。
女人推门进来,把一杯冰柳丁汁跟一盘排列整齐的焖鸡翅放在我面前,然后在我的左前方站定。我拿起马克杯将果汁一饮而尽,清爽舒适。
“饮料还要一杯?”女人轻轻的问。
“可以的话再来一杯。”我微笑说。
女人拿起杯走出房间,片刻把一整杯果汁放在我面前:“我厨房里还蒸着肝,你先简单吃一点,我去看着火,弄好以后拿过来。”
“谢谢。”我微笑,女人转身出了房间。
焖鸡翅的味道相当不错,不多时间盘子里就只剩下三块了。我十分满足的吮吮手指,心想这么远的路就冲这餐美食也值得。
房间里并不热,但是刚才干活的时候太阳太足,残留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把一根眼睫毛带进眼睛里。眼睛痒的厉害,睁不开。我摸索着从挎包里取出一面小镜子,自己照着把眼睫毛揉出来。就在我决定收起镜子的一瞬,瞥见自己的嘴角有血迹。
血?
我用手指揩一下嘴角之后看一看,手指上没有血,湿湿的应该是果汁。我张开嘴,镜子上的嘴巴里鲜血淋淋。我的身上无痛无伤。
手心跟脊背跟额头即刻沁出冷汗,心脏也收缩的格外厉害。我战战兢兢的从镜子里看桌上的食物,眼睛里出现的一切如我预料:马克杯里装着整整一杯鲜血,盘子里并排放着三根人的手指。其中一根手指上圈着白金碎钻戒指。
女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一慌镜子掉在了地上,但是她好像没有察觉。
“这是我弄的肝,你尝尝。”女人把食物放在我前面的桌子上之后静静的看着我。让人看了颇有食欲的猪肝。
我故作镇定的用刀切下一小块,用叉子送到嘴里。“好吃。”我微笑着说。
“好吃就多吃点。”女人没有笑。
我压制着自己剧烈的呕感在女人面前吃了半块肝之后开口:“您做的食物相当美味,感谢您的款待,我想,我该去剪草坪了。”
女人没有说话,伸出右手转动铜制把手打开门,我起身。走过了黑暗狭窄的有踩起来吱吱作响的地板的走廊之后,我重新回到院子。云层依旧很厚。
我必须离开。我必须离开。
回头,房门关着,女人不在视线之内。我在心中默数一二三之后向农用车飞奔过去。
“你去哪儿?”汽车刚刚发动颈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女人的声音。我缓缓的抬起头,后视镜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坐在后座冲我微笑。
标签
相关文章